盆栽小熊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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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瓶邪】合租7-8

07

闷油瓶拎着菜回来的时候,看见的就是我一脸哀怨的表情,手上动作忙个不停,还要被二叔挑刺这屋光线不行、地段不行,茶叶不行、泡茶的手法不行,总之,我这个人就是这也不行那也不行。

 

不过这也怪不了我二叔,他一直和我三叔不对付,这次得知我瞒着他租了三叔的铺子后,心里十分不爽,更别提我让他在屋外等那么久,此刻卯足了劲儿甩脸色。

 

看见闷油瓶来,我松了一口气,饱含深情道:“小哥,你回来了。”

二叔看见闷油瓶,努努嘴,问:“谁?”

我赶紧说:“我室友。”我把闷油瓶拉到他面前,“看看,这模样。”我捏捏他的肌肉,“这身材,我找室友的眼光还行吧?”

二叔冷哼一声,没有理会,过了一会儿狐疑地看着我:“你室友,来店里做什么?”

我说:“我俩就住楼上,这是必经之路啊。”

“楼上那破屋,我倒没想到也是个人住的地方。”

我和闷油瓶双双中枪。

 

我二叔在店里转了一圈,抓了两把茶叶搓了搓,然后就开始打击我,说我没眼光没人脉,这铺子肯定开不长久,索性关了门去帮他干活,不说大富大贵,好歹吃住也不愁。末了,还说我脑子不好使,原话是“跟着老三混能混出个什么样”。

 

“怎么样,”我二叔问,“你去我那边,有员工宿舍,和你楼上那屋一样大。”他看了一眼闷油瓶,“一个人住。”

我也有些纠结了,毕业快半年了,我才知道生意是真的不好做,不过让我那么快放弃,我也不甘心。

我就对二叔说:“再给半年,要是半年内我还是回不了本,我就关了店投靠您呗。”

我二叔没说什么,骂了我两句,给我转了一笔钱后就走了。

 

闷油瓶还拎着菜站在旁边,孤零零的,看着有些可怜,我“嘿嘿”笑着朝他走去,接过他手里的肥牛:“走呗,小哥,吃火锅!”

火锅热气腾腾,我把家里的空调开了,又冰了两听啤酒,吃起来别替多爽了。脑门上的汗顺着脸往下淌,我一个人就干了大半的菜。

只是闷油瓶似乎胃口不佳,看上去心事重重的。

我问他:“小哥,你不舒服吗?”

他摇摇头。

我继续问:“你不爱吃火锅吗?”

他仍旧摇摇头。

我恍然大悟:“哦,你应该不吃辣!我去给你下个骨汤底料。”说着便爬起来向厨房跑。

他拉住了我的手,还是摇摇头。

我实在猜不出来了,只好说:“小哥,也许我是笨了点,但是你能不能告诉我,你到底在想什么?”

他看着我:“发愁。”

 

我不太相信,因为我潜意识里就觉得闷油瓶这人无所不能,要说他会为什么事情发愁,我还是倾向于他在开玩笑。

可是他的语气十分认真,我盯着他的眼睛看了许久,好像真的在里面看出一个大字——愁。

我忙安慰他:“车到山前必有路,船到桥头自然直。”

“直的。”他轻声重复了一遍,表情似乎是更忧愁了。

 

过了两天,张海客来店里找我了。他的来访让我有些意外,更意外的是,他还带着一个美女。

除了我妈和我奶奶之外,我很少接触女性,一时不知怎么称呼对方,想着既然是张海客带来的,就擅自揣测了一下两人的关系,开口便道:“嫂子好。”

美女一愣,也对我道:“嫂子好。”

这下轮到我愣住了,我又说了一遍:“嫂子好。”

两厢在这“嫂子”来,“嫂子”去的,张海客终于忍不住说话了。

他摆摆手:“这我妹,张海杏。”

我这才明白,误会大了,冲张海杏抱歉地笑笑,就是不明白她为什么也对着我说“嫂子好”,看来人类的本质的确是复读机。

我开玩笑道:“你们家不会还有别的亲戚是海字辈的,叫张海伦凯勒吧?”

张海客笑了一阵,才说:“不和你贫,我来和你做生意。”

我道:“我除了茶叶和色相,就没别的东西可以出卖了。”

张海客说:“我来买茶叶。”

 

听了这话,我虎躯一震:开张了!

我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,忙招呼他:“要多少?”

张海客迟疑着说:“一百斤?”

我脱口而出:“我操!”

张海客不确定了,又道:“那两百?”

我差点没晕过去,赶紧掐了自己一下,结结巴巴地说:“两、两百斤……”

站在旁边的张海杏开口:“看我哥那抠抠搜搜的样,来个五百斤的。”

我平复了下心情,道:“你们要那么多茶叶干嘛?”

张海客说:“这不快中秋了,员工福利。”

纵然做成一笔大买卖确实开心,但我还是劝道:“你们工作也不容易,要不换些实用的。”像他们这样在工地上做体力活的,应该不会喜欢茶叶吧?

张海杏却说:“没关系,花的也不是我们的钱。”

“啊?”

张海客说:“公司给报销。”

我扔给他一个鄙视的眼神,仗着公司报销就胡乱花钱,要不怎么说家族企业腐败多。

我有些警觉:“你们不会那个啥吧?”

“啊?”俩兄妹异口同声问我,“哪个啥?”

“就……”我比划了一下,“跟那条新闻似的,某企业会计挪用公款给主播打赏,虽然情节严重程度不太一样,但性质是一样的。”

张海杏上下打量我一眼,视线移到胸脯,盯了半晌后,突然笑了。

我怒视她:“你什么意思!”

“意思是你想太多了。”张海客道,“白斩鸡似的,也就瞎猫撞上死耗子,真被你撞树上了。”

我才不理会这两人的风凉话,美滋滋收款开发票,然后把计算机的音量摁响了,劈里啪啦一顿算。

 

送走张海客和张海杏,我看了看时间,赶紧打电话把在外头遛弯的闷油瓶给叫回来了。他手插口袋,不紧不慢地晃进来。这人走路跟幽灵似的,一点声音都没有,直到他晃到我身边喊我:“吴邪。”

我这才一哆嗦,合上账本对他说:“小哥,晚上我们下馆子吧,我请客!”

闷油瓶点点头。

我问:“你不好奇为什么吗?”

闷油瓶有些无奈,只好问我:“为什么。”

他真的不好奇,这三个字也是在我的逼迫下说出口的,没有带上一丝疑问的语气。

我说:“我不告诉你!”

他不生气,也没有再追问,接过服务员的菜单,然后递给我。

“你点。”

我没看菜单,对着服务员道:“炒猪肝,有吗?”

服务员点点头,往板子上记了一笔,我用菜单挡住脸,偷偷看向闷油瓶,这人笑得非常不明显,还好我比较了解他,一眼就看出来了。


08

隔壁的女装店要关门了,老板娘听说我的字写得好,就买了对联纸让我帮忙写句“清仓大甩卖”,我闲着也是闲着,就顺手帮她写了。50块钱3件T恤,要不是性别不对付,我也挺想薅几把羊毛的。写完后和她聊天,我问:“怎么突然要关店了。”

老板娘把干透了的红纸卷成桶,叹了口气:“生意越发不好做了哦。我年纪也大了,现在的小姑娘喜欢穿什么我都搞不拎清的,我看着蛮好看的衣服,人家偏偏说不洋气。”她摊了摊手,“我能有什么办法,回去替我女儿带带外孙也蛮好。”

我听了,心中有一丝感触,正想安慰她,就听她话锋一转:“还好家里两套老房子要拆迁了喏,钱倒也不愁的。”

我只好把话咽进肚子里,沉默着点头,以示赞同。

 

周三下午的时候,接到了老爹打来的电话,让我周末和他一起回老家喝喜酒,也不知道是中间隔了多少层的远房亲戚,估计又是一个“小时候抱过我”的长辈。

老爹说可能要住上一两天,吃完晚饭我就把要带的衣物铺在床上,盘腿坐下,把衣服一件件叠好塞进包里。闷油瓶洗好碗走过来(先说好,不是我压迫他,一三五他洗碗,二四六才轮到我,周日出去吃),也不说话,就一直在我身旁晃悠。我被他晃得头晕,原本记在脑子里要打包的东西全忘了。

我只好停下手中的活,问他:“怎么了,小哥?”

他看了我一眼,又走开了。

我盯着他的背影发愣,完全不明白他的意图,索性就不管了,继续低头叠衣服。

又过了一会儿,闷油瓶走过来,问我:“要搬去哪里?”

我随口回他:“回老家。”

他问:“什么时候走。”

我想了想,说:“周五吧。”

他没再说话。

我只顾着收拾东西,没看他,等收拾完了才发现他一个人呆呆地坐在沙发上,盯着前方一动不动。我顺着他的视线去看电视机,屏幕上播放的是本地的一个电视购物节目,主持人正情绪激动地推销一款老年人床垫。

我拍拍他的肩,坐到他旁边:“小哥,你还不至于。”

闷油瓶看了我一眼,拿起遥控默默地换了一个台,我瞥了一眼,在放《倚天屠龙记》。

我琢磨了一下,觉得他应该是不高兴了,但是我实在猜不透他不开心的原因,不过相处得久了,也知道这人时不时就会emo一下,过一会儿就好了。我不想讨他嫌,就去清点了一下冰箱的食物。有两盒罐头快过期了,闷油瓶平日不太注意保质期,基本是有什么吃什么,就算我现在和他说要趁早把罐头吃了,估计他也是转头就忘,还不如趁这两天在家的时候,把临近过期的食物解决掉。我扒着冰箱门对坐在客厅的闷油瓶喊:“小哥,明天吃罐头?”

他闷闷地“嗯”了一声。

 

我忍不住唠叨了两句:“你得看保质期啊,去超市买菜也是,挑最新鲜的。”闷油瓶还是盯着电视,不理我。

我看他右耳朵进,左耳朵出,似乎是完全没把我的话放心上,我也有点生气了,道:“等我走了,看你一个人能过成什么样。”当时正在气头上,也完全没想过在我搬进来住之前,闷油瓶一直都是一个人。

不过好歹他对这话是有了反应,慢悠悠转过头看我,脸色变得很冷:“这是我自己的事。”

我气得要吐血,心想,那你作吧,迟早有一天拉肚子拉死你!但又觉得这个念头太过恶毒,只好把抽屉里备着的复方黄连素摆在家里显眼的位置,万一他真吃坏了,还能一眼就看到。

 

我俩谁都没在说话,气氛还有点尴尬。还好我老爹打电话过来了,我正准备去阳台刷鞋,两只手都没闲着,夹着手机又嫌脖子酸,索性把手机放在一边,开了外放。

我老爹开头第一句就问我东西收拾得怎么样了。

我说还行,差不多了。

不一时,我妈的声音也传来了,让我多备几件厚衣服。我耐着性子说:“妈,我就是去喝喜酒的,撑死了最多住三天,真没必要。”

就因为顶了一句嘴,又被我妈数落了大半天。

 

挂了电话,我把鞋子晾在阳台上,转过身的时候,闷油瓶已经不在家了,不知道什么时候走的。过了十来分钟,他拎着一个西瓜上来,我偷偷看过去,他进了厨房,没多久端着一盘切好的西瓜摆在我面前,说:“吃。”这语气跟动物园喂猴子似的。

我心道,这人的脾气真他妈绝了,阴晴不定的,刚才不还和我置气吗?

不过这西瓜看着还挺甜,我没出息地伸出了手。

 

我把这盘西瓜当成了和好的信号弹,但想不通他怎么突然主动和解了,难道是因为我妈数落我的时候他也反思了一下自己?看来长辈的唠叨也不全然是没有作用的。

不过既然他恢复正常了,我还是很愿意和他聊两句的,不然成天摆一张臭脸,我都不想和他多说一个字,我又不是舔狗!

 

聊着聊着,就说到我周末去喝喜酒的事,我说:“小哥,等我回来给你带喜糖啊。”

他:“嗯。”

我突然想到,他这几天也没什么事,一个人在家也怪可怜的,冲动之下就问他:“小哥,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回老家?我好几年没回去了,那边的人我都不熟,大概率就是我一人瞎逛。”

他摇摇头:“不合适。”

我说:“这有什么不合适的,又不是带对象回去,我们不是朋友吗?”

闷油瓶还是拒绝:“不合规矩。”

我心想,娘咧,这人年纪看着不大,思想倒是挺古板的。我又劝他:“你管什么规矩不规矩的,那都是给别人看的,我们又不是去做坏事,我和你问心无愧就好了,管那么多干什么。”

闷油瓶思考了一下。

我把视线转向电视,《倚天屠龙记》还在播放,吴启华扮演的张无忌正和周芷若纠缠在一起,我努力回想了一下,这是哪一幕的剧情,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。

感觉到身边闷油瓶的动弹,我忙问他:“怎么样,小哥,去不去?”

他动了动嘴唇,我看着他似乎是要答应了,这时,电视里的佘诗曼突然开口了:“倘若我问心有愧呢?”

闷油瓶冷淡地对我说:“不去。”

我噎了一下,本来都快成功了!全他妈赖佘诗曼!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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